低空经济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其以低空飞行活动为核心，辐射带动各类产业发展，充分挖掘低空资源，是国家未来产业发展的重要方向。

在全球经济格局大幅度调整、科技迅速发展的大背景下，低空经济产业作为新兴战略领域快速崛起^[1-2]，世界各国争先发展低空经济，抢占产业制高点^[3]。我国加速发展低空经济的意义重大，既顺应国际竞争态势，提升航空领域话语权与竞争力，助力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又关联国家战略，合理开放空域可支撑军事训练、推动军民融合与国防科技创新，同时带动高端制造产业、现代服务产业升级，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为落后地区谋跨越发展^[4]。当前，我国低空经济发展虽有成效，但仍面临瓶颈。本文将剖析现状、分析问题并给出对策，为低空经济产业的发展提供有力支撑。

低空经济概念界定

各国基于自身的航空产业基础、空域管理体制以及经济发展战略，对低空经济有着不同的定义与解读。美国航空界认为低空经济涵盖通用航空、无人机产业、低空旅游等多个领域，强调其是依托低空飞行活动所衍生的一切经济行为，从私人飞行俱乐部运营到农业低空喷洒作业等领域都被纳入低空经济范畴，通过充分挖掘低空资源，最大化创造经济效益与就业机会，巩固其航空强国地位。欧洲部分国家（如德国、法国等）鉴于其严整的工业体系与对航空安全的高要求，把低空经济限定于高端制造业驱动下的通用航空发展，重点关注航空发动机研发、高性能通用航空飞机制造，以技术创新为引领，带动相关配套产业联动发展，打造高附加值的低空经济产业链^[5-6]。

我国航空领域的部分从业者认为，低空经济是以 通用航空为核心，辐射低空飞行器制造、运营以及与之相关的服务产业，包含飞行培训、航空物流、低空旅游等领域，强调产业间的协同发展，以通用航空的规模化发展为基石，带动上下游产业高质量发展，构建低空经济生态系统^[7-8]。另有从业者指出，低空经济不仅仅是产业的简单集合，更是空域资源、科技研发、市场需求等要素在低空领域的有机融合，是一种涉及航空、科技、经济、管理等多学科交叉的综合经济形态，需要统筹考虑空域开放程度、技术创新能力、政策法规导向以及市场消费潜力等诸多因素，通过系统优化与协同推进，实现低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现状

在当前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期，低空经济作为新增长点备受瞩目。其广阔前景吸引政府积极作为，从多维度大力支持，推动产业稳健发展。

政府大力支持低空经济产业发展

低空经济深度渗透多领域，能够驱动多种产业发展。低空应急救援可快速奔赴被困区域投放物资、转运伤员；低空旅游观光项目可为游客带来沉浸式体验，丰富旅游供给、拓展消费边界；各地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依赖低空经济，如低空飞行器兴起促使航空零部件需求增长，带动企业研发、革新工艺，推动航空制造高端化，电子信息、新材料等产业也为之适配，研发前沿产品，形成辐射效应赋能地区经济。

自2021年2月，“低空经济”被首次写入《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正式进入国家战略视野。2023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低空经济”列为战略性新兴产业，进一步明确其在国家经济棋局中的关键地位。2024年3月，全国两会把“低空经济”作为国民经济新增长引擎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各地政府纷纷响应号召，依据自身区域特色制定配套政策，为低空经济的蓬勃发展营造了前所未有的政策环境，一场由国家引领、地方协同的低空经济发展体系正式形成，一系列政策相继出台，全方位推动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

低空空域开放力度逐步加大

我国在空域管理政策上持续发力，大力推动低空空域开放进程，国家顶层设计不断优化，一系列政策法规相继落地，为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破除阻碍。从2010年国务院、中央军委印发《关于深化我国低空空域管理改革的意见》，开启低空空域管理革新序幕，到后续《国家空域基础分类方法》细化空域类别，明确不同空域飞行活动的审批、报备规范，空域管理愈发精准、科学，为低空飞行活动提供了清晰的制度指引，让通用航空运营企业等市场主体得以在有序规则下规划业务布局，拓展低空飞行服务范围。

改革试点稳步推进，积累了宝贵实践经验。国家先后开展多轮低空空域改革试点，在局部地区先行先试空域分类化、精细化、协同化管理模式。例如，在试点区域设立低空空域协同运行中心，整合军地民三方力量，打破以往沟通不畅、协调困难的局面，实现了低空资源的高效调配，提升了空域使用效率，切实验证了政策可行性，为全国范围的低空空域开放政策优化与全面推广筑牢根基，让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的空域资源瓶颈逐步得到突破。

低空经济产业规模增长迅速

国家低空经济产业展现出蓬勃的发展活力，产业规模增长势头十分强劲。通用航空领域发展稳步增长，根据2024年第二届中国航协航空大会发布的《中国通用航空发展报告》，截至2023年全国传统通用航空共完成飞行137.1万小时，比上年增长12.4%，飞行作业量大幅增长，农林植保、航空摄影、短途运输等传统业务持续扩张，空中游览、应急救援等新兴业态涌现，不断丰富着通用航空的产业版图，为经济增长注入新动力。

无人机产业发展势头强劲，成为低空经济增长的突出亮点。据2024年第二届中国航协航空大会报告，无人机的年增长率比传统通航有人机年增长率高出10%，是引领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截至2024年，国家无人机经营型企业已超过1.7万家，全国实名登记的无人机已超过200万架，其迅猛发展态势极大地带动了上下游产业链协同发展，助力国家低空经济产业规模迈向新台阶。

低空经济产业发展存在问题

尽管目前低空经济产业已取得初步发展，但仍存在空域审批繁复掣肘 、基建失衡配套薄弱、技术短板转化受阻、监管滞后威慑不足、人才匮乏体系断层等问题，亟待系统性突破。

低空空域开放程度有待提高

在国家低空经济蓬勃发展的进程中，低空空域开放程度不足已成为一个极为显著的制约因素。在现行体制之下，军、民用航空之间的协调流程繁杂琐碎，需要历经多部门、多层级的审批环节。部门与部门之间、层级与层级之间信息交互不畅，常常出现延迟状况，这直接导致低空飞行任务的审批周期变得冗长。通用航空企业往往要耗费大量时间等待审批结果，极大程度上削弱了运营效率。空域分类管理虽有相应的分类标准，但在实际细则落实过程中却不达预期。部分低空区域界限模糊不清，可利用的空域呈现出碎片化状态，无法满足通用航空企业常态化、规模化作业的需求。低空监视与通信覆盖存在诸多盲区，在偏远地区及山地丘陵地带，飞行器动态难以被及时精准地掌控。这一情况不仅严重影响飞行安全，还极大地限制了低空经济活动的广泛开展，致使低空资源潜力难以充分释放。

低空基础设施建设需夯实

在低空经济蓬勃兴起之际，基础设施建设日益被重视，但仍需夯实。从通用机场布局层面来看，区域不均衡特征显著。东部沿海地区凭借经济优势与航空业发展基础，通用机场分布相对密集；而中西部地区由于地理、经济等多方面因素，通用机场数量稀少，这种分布格局严重阻碍了构建覆盖全国的低空运输网络，极大地制约了区域间低空经济的协同发展。从机场配套设施角度分析，诸多通用机场仅具备基本的起降功能，在机库建设、维修车间配备以及加油设施设置等方面存在严重不足。这使得飞行器难以获得全面的运维保障，不仅增加了运营成本，还大幅提升了运营风险。此外，低空通信、导航、监视系统的建设也相对滞后，信号不稳定、覆盖范围受限的问题普遍存在，尤其在高山峡谷等复杂地形地貌区域，信号中断或失真现象频发，导致飞行员在飞行过程中难以精准定位，无法及时获取实时飞行信息，从而严重制约了低空飞行的安全性与效率。

关键技术和科研能力亟须突破

国家航空产业科研能力、关键技术已居世界前列，但在部分领域仍有所欠缺。在全面审视产业发展情况时，仍能发现部分领域存在明显短板。国家自主研发的高性能发动机产品稀缺，核心技术长期依赖进口，这一现状致使飞行器动力系统在稳定性与经济性方面受到严重制约，在低空作业场景下，直接影响作业效能，难以实现高效、稳定的作业目标。在航电设备领域，先进的导航、通信、飞控一体化航电设备国产化程度较低，此类设备数据处理精度欠佳，抗干扰能力不足，面对复杂多变的低空飞行环境，如电磁干扰较强的城市区域或气象条件复杂的山区，难以满足精准飞行控制与可靠信息传输的需求。当前高校、科研院所与企业之间缺乏紧密且高效的联动，高校与科研院所的研究成果在向实际产业转化过程中，渠道受阻，面临诸多体制机制障碍。企业因缺乏政策激励与足够的市场回报预期，参与前沿科研的积极性不高，导致科研成果难以有效落地，产业实际需求难以反馈至科研端，二者脱节严重。科研资金投入相对匮乏，难以支撑长期、大规模的技术攻关项目。航空产业关键技术突破需要大量资源与时间的持续投入，资金短板严重阻碍了技术创新的步伐。

安全监管体系有待完善

国家低空飞行活动安全监管体系已得到了较大发展，但目前的监管体系仍难以适应低空产业快速发展的形势。随着低空产业呈现出迅猛的发展态势，现行监管体系暴露出诸多难以适应的问题。从监测设备层面分析，现有的雷达等关键监测设备，在面对复杂地理与电磁环境时，表现出明显的局限性，山区复杂地形易导致信号遮挡与反射，城市高楼密集区则存在强烈的电磁干扰，致使监测精度大幅下降，覆盖范围严重缩减。对于小型、慢速低空飞行器，此类设备的探测能力更是捉襟见肘，大量违规飞行活动因此难以被及时察觉。在监管部门协同方面，民航、公安、空中管制等多个部门虽肩负监管职责，但部门间缺乏高效统一的协调机制，信息传递过程中存在显著延迟，工作衔接不畅，致使面对突发低空安全事件时，联合响应流程极为烦琐，应急处置效率低下。相关法规在处罚标准方面存在严重不足，对违规飞行行为的处罚标准缺乏细致划分，处罚力度与违法风险严重失衡，违法成本过低，难以对违规者形成强有力的威慑。

人才储备不足问题日益凸显

低空经济作为多领域交叉的新兴产业，对复合型人才需求极为迫切，然而国家在该领域的人才队伍建设仍存在诸多短板。高校作为人才培养的核心阵地，在相关专业设置上与产业实际需求的适配度亟待提升。课程体系构建中，理论教学占主导地位，实践教学环节则相对薄弱，且与企业实际项目的融合程度不足，致使所培养的学生在步入行业后，往往需要经历较长时间的适应期，才能切实满足岗位所需的技能要求。从行业吸引力视角分析，低空经济领域在薪资待遇、职业发展规划等关键要素方面，与其他热门行业相比缺乏足够竞争力，这直接导致大量经验丰富的专业人才，如资深飞行员、维修工程师等流向其他行业，使得人才短缺问题进一步加剧。企业内部的在职培训体系也存在明显缺陷，缺乏具有系统性与针对性的培训课程，难以有效助力员工实现知识更新与技能提升，严重限制了人才的成长空间。

低空经济产业发展对策建议

根据上述分析，建议继续深化空域改革、夯实基建根基、突破技术瓶颈、筑牢安全防线、强化人才支撑，多措并举破解低空经济发展系统性难题。

加强低空空域资源开放

针对国家低空空域开放现存的协调不畅、审批烦琐、开放区域有限等问题，强化低空空域资源供给迫在眉睫。优化空域管理体制，搭建军、民用航空协同的一体化指挥信息平台。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先进技术，实现军、民用航空之间空域使用计划、飞行任务等信息的实时共享与交互，打破信息壁垒，提升协同效率，使空域资源调配能依据实际需求灵活、高效进行。简化审批流程，整合涉及低空飞行审批的多部门职能，构建一站式审批服务平台。运用信息化手段，实现从飞行计划申报、审核到批准的全流程线上操作，借助标准化的审批流程和智能审核系统，减少人为干预，大幅压缩审批时间，提高运营效率，推动低空飞行活动常态化开展。在低空飞行需求旺盛的重点区域，如长三角、珠三角等地，率先开展扩大低空开放区域的试点工作。根据不同区域的地理环境、飞行活动特点，进一步细分空域类型，制定精细化、差异化的管理规则，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充分释放低空资源潜力，为低空经济的发展拓展更为广阔的空间。

完善基础设施建设

为解决国家低空基础设施建设基础滞后的问题，促进低空经济稳健发展，需从硬件与软件两方面着手完善基础设施。硬件设施的建设要依据各地经济发展水平、地理环境以及低空经济发展潜力，科学规划通用机场布局。特别要加大对中西部地区通用机场建设的投入，填补其在通用航空基础设施上的空白，逐步构建起覆盖全国、布局合理的通用机场网络，提升低空飞行服务的可及性。在建设通用机场时，同步推进停机坪、机库、加油设施等配套设施建设，按照不同机型的需求，配备标准化的维护、保养和补给设施，确保飞行器的日常运行和维护得到有效保障，降低运营成本与风险。软件设施的建设需大力投资建设低空通信、导航、监视一体化系统。引入先进的卫星通信、高精度导航和智能监视技术，扩大信号覆盖范围，消除山区、偏远地区等信号盲区，提高低空飞行数据传输的稳定性和准确性。利用实时数据监测与分析技术，精准掌握低空飞行态势，为飞行员提供可靠的飞行指引，为管制人员提供高效的监管手段，为低空经济的安全、高效运行奠定坚实基础。

加大科研资金投入

针对低空经济关键技术瓶颈，加大科研资金投入是破局之举。政府应充分发挥引领作用，设立专项低空经济科研基金，聚焦航空发动机、航电系统、高性能电池等严重制约产业发展的核心技术领域，组织优势科研力量进行联合攻关。通过稳定充足的资金支持，鼓励科研团队攻克技术难题，逐步降低对国外技术的依赖，增强产业自主性。积极引导企业加大对研发的自筹资金投入，出台一系列税收优惠、财政补贴，以及项目扶持政策。例如，对投入研发的企业给予研发费用加计扣除、减免税收等优惠，对关键技术研发项目给予专项补贴，激励企业主动承担起技术创新主体的责任。大力推动产学研用深度融合，鼓励企业与高校、科研机构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构建协同创新生态。高校和科研机构提供前沿理论和技术支持，企业则提供应用场景和实践反馈，加速科研成果向实际生产力的转化。拓宽资金募集渠道，吸引风险投资、社会资本参与低空经济科研项目，形成多元化的科研投入体系，为低空经济的持续创新和高端化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升级安全监管体系

为筑牢低空经济安全防线，需全面升级低空飞行安全监管体系。为加强监管技术创新，政府与相关企业应加大对低空监测新技术研发的资金投入。例如，大力研发高精度低空雷达，利用相控阵技术提高对低空目标的探测精度和分辨率，实现对各类低空飞行器的精准定位与追踪；推广智能光电探测设备，通过图像识别与分析技术，快速识别无人机的型号、飞行轨迹，有效地弥补现有监测设备在复杂环境下的探测盲区，实时掌握低空飞行动态，对潜在违规行为进行提前预警。对体制机制进行优化，整合民航、公安、空中管制等多部门的监管力量，搭建统一的低空飞行监管指挥平台。明确各部门在低空安全监管中的职责边界，建立信息实时共享与协同联动机制。出现突发安全事件时，各部门能够迅速响应，按照既定预案高效开展联合处置工作，大幅提升应急响应速度。完善低空飞行安全法规体系，细化对各类违规飞行行为的处罚标准，明确法律责任，加大对“黑飞”等违法行为的惩处力度，提高违法成本，形成强有力的法律威慑，切实保障低空经济在安全有序的环境中发展。

加强人才保障体系

鉴于低空经济人才紧缺困境，加大人才培养资金投入十分重要。政府应设立专项人才发展资金。一方面，资金向高校相关专业倾斜，助力高校更新试验设备，打造具备高度仿真性的低空经济实践教学环境，让学生能够接触到行业前沿的技术与设备。同时，支持高校优化课程设置，提高实践课程占比，邀请行业资深专家参与课程设计与教学，使课程内容紧密贴合产业实际需求，培养出理论扎实且实操能力强的复合型人才。另一方面，资助企业开展内部培训。根据企业员工的技能提升需求与岗位转岗需求，定制个性化培训项目。例如，为飞行员提供最新飞行技术与安全规范培训，为维修技师开展新型设备维修技能培训。通过培训，提升员工专业素养，增强企业人才竞争力。此外，政府利用资金设立优厚的奖学金、助学金，吸引优秀学子投身低空经济领域。对行业内有突出贡献的人才给予高额奖励，以激发人才的创新活力与工作积极性，从人才供给与激励层面为低空经济的蓬勃发展提供坚实的人力支撑。

结束语

我国低空经济产业发展已取得显著成果，但在发展中仍面临诸多问题：如低空空域开放程度不足，审批流程烦琐；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布局不均衡且配套不足；关键技术和科研能力薄弱，产学研用协同不畅等。针对现有主要问题，建议通过优化空域管理体制和审批流程，科学规划通用机场布局、完善配套设施，加大科研资金投入、推动产学研用融合等措施，突破发展瓶颈，以推动低空经济可持续发展。

（刘震磊，沈阳航空航天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飞行器数字化制造技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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